◆ 陆漪
周末去乡下看望父母,母亲端来了一盘紫葡萄,说是乡下亲戚自家栽种的。那颗颗葡萄圆圆的,晶莹剔透,如玛瑙一般。我禁不住摘一颗入口,沁入心脾的玫瑰香味迅即在口中弥漫开来,一直从唇齿间流到了心里,童年关于葡萄的记忆在我的心中低吟浅唱起来。
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能吃上一串酸甜可口的葡萄,是我童年时的奢望了。母亲知道我的想法,就在院子里搭了一个葡萄架,忙里偷闲精心栽培,每年都能结一些葡萄给我们解馋。
春天来了,树枝软了,暗褐色藤条上渐渐长出了绿色的藤芽。母亲找来结实一些的树干搭架。先刨坑,竖柱,倚着墙体搭横梁,用粗铁丝收紧后搭小棍,用细铁丝缚住。小芽渐渐长大,变成了卷卷的须子,较粗一些的茎上也长满了深绿色三角形的叶子。因为葡萄毫无节制地抽条,母亲就把新抽出来的剪掉。为了有效预防和治疗葡萄病害,还要适时喷洒波尔多液,喷洒后葡萄叶子就都变成蓝的了。
夏天,葡萄开出了小小的花,颜色淡黄微绿,花期很短。很快,就结出了绿豆大的葡萄粒。早晨,鸟儿们在浓叶间跳过来、滑过去,像跳荡起来的音符,欢快而清脆的鸣叫声则成了小院的主旋律。中午,透过绿色凉棚,阳光斑驳地散落在地面上,我们在葡萄架下或嬉戏、或看书、或休息。晚上,清朗的月光从凉棚的罅隙流泻下来,摇曳不定。大家摇扇纳凉,谈天说地。渐渐地,肥厚脆嫩的叶子再也掩盖不了满挂枝间的颗颗青果,满院子开始弥漫回味无穷的果香。清朝诗人肖雄的《葡萄》云:“苍藤蔓架覆檐前,满缀明珠络索园。”生动形象地描写了浓绿茂盛的藤蔓和明珠一般的葡萄。儿时的我可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大快朵颐才是首选,婆娑的葡萄架下缀满的是诱惑。趁父母不注意,我搬来凳子,偷摘几颗葡萄以解嘴馋,但青涩的葡萄酸酸的,难以下咽,后来也就不再偷摘了,只在心里急切地期盼葡萄早日成熟。
“金谷风露凉,绿珠醉初醒。”秋季来临,我心心念念的期盼终于要实现了。一串串葡萄从叶缝里垂下来,绿的像翡翠,紫的像玛瑙,珠圆玉润、晶莹剔透的葡萄亲亲热热地挤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母亲挑熟透的葡萄采摘下来,到了晚上,家人们就围坐在一起品尝葡萄。我迫不及待地摘下一颗,用手一捏,挤出柔软的果瓤,轻轻一咬,馨香甜酸的汁水涌了出来,顿觉这真是人间最美的滋味。
冬天来临,寒风一阵阵无情地拍打着葡萄树,葡萄叶纷纷飘落,悄然回归大地,生动诠释着绿叶对根的情意。满是皱纹的枯瘦枝干直面严寒,开始了漫长的休眠,沉浸在对生命的酝酿和春天的向往之中。
葡萄的甜甜滋味儿就这样融入四季年轮,我也享受着葡萄架下收获的种种欢喜,后来因为家里拆迁,院子里的葡萄树没了生存之地,母亲也不再种植了。
偶然的机会看了一些书,才知道深受我喜欢的葡萄是舶来品,在我国历史很悠久。在春秋时期,《诗经》中就已经有关于葡萄的记载:“绵绵葛藟,在河之浒。终远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葛藟就是指野葡萄。而真正经过栽培驯化的葡萄是在汉代从西域所引进的。贾思勰在《齐民要术》中写道:“汉武帝使张骞至大宛,取葡萄实,于离宫别馆旁尽种之。”葡萄的栽培和酿酒技术也从这个时候开始传播并发展。
葡萄树枝繁叶茂,果实晶莹甘美,所酿的葡萄酒香甜醉人,传入中国后普遍受到人们的推崇,更为文人墨客所青睐,留下了不少名篇佳作。唐人刘禹锡的《葡萄歌》写道:“野田生葡萄,缠绕一枝高。移来碧墀下,张王日日高。”道出了对葡萄的珍视和喜爱。梅尧臣诗云“遂压葡萄贵,秋来遍上都”“邻家葡萄未结子,引蔓垂过高墙巅”,颇具生活趣味。宋代杨万里的“杨柳荫中新酒店,葡萄架下小渔船。”浓郁的农家氛围令他心情舒畅。
而酿酒工艺的推广发展,也使葡萄酒如同血液一般流淌于我国文化脉络之中。诗仙李白喝了葡萄酒,写下了“蒲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的词句,葡萄酒价格不菲啊。王翰的《凉州词》最为脍炙人口:“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优美与凄凉的对比,表现出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西园晚霁浮嫩凉,开尊漫摘葡萄尝。”葡萄,承载了民族文化的历史变迁,在中华大地上生根发芽、枝繁叶茂,长长久久、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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