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尚明

车过河堤，一群鸟儿受了惊扰，从马路的一侧起飞。它们组成圆形的方阵，像一张网一样向天空铺去。还没等我看个清楚，那些鸟儿又踅了回来，投入旁边的小树林里了。它们经常这样飞起又落下，像跟路人调皮地玩耍，捉弄人的好奇心。冬季应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时候，这时的鸟儿却从四面八方集中到一起，过起了群居的日子，组成一个灰色的、可以飞行的、有声合唱的鸟儿巨阵。它们一旦起飞，很快就将所在的天空遮蔽了，密密麻麻的，瞬间变成远去的鸟影。

这条路紧邻着一座湖泊，冬日里两岸的景致幽静。野鸭是湖泊里的隐匿者，偶尔停落的大雁也躲到深处去了，只有那些灰扑扑的麻雀驻扎在密集的树上。有人类声音惊扰的时候，它们会飞得更高，在树的梢头盘旋，努力而不确定地寻找飞行路线，寻找它们的快乐目标。

沿着湖岸信步而行，经常看到一些鸟以树为家，它们中有乌鸦、灰喜鹊、戴胜鸟等。有鸟儿的地方，天空是灵动的，土地是鲜活的。鸟是香草的传播员，有了它们，那些草儿花儿，便有了更加壮阔的传承地。它们又是大地上的歌者，穿云破雾，给各个角落带去季节的消息。

麻雀原本是不在树上筑巢的，在钢筯水泥浇筑的城市里，树林和灌木丛已成为它们的安身之所。在兀立的山冈上，冬天的树林里，就是它们幸福的村落。那些树的颜色和那些鸟儿的羽色相似，初冬的天空湛蓝，云朵点点，杂七杂八的树集合在一起，笔直地伸向空中，鸟儿把自己的窝点缀在上面，远看就像一支大笔在枝头画上的一个个逗号。

大地之上，天空是属于它们的，树木也是属于它们的。零星的树仿佛大地上生出的指节，嶙峋而瘦削，富有骨感，时刻敲击着大地的音键，在天空下齐刷刷指向云间，指向那一片高远的蓝。如果选择一个无人的地方避开人类，乱石和草丛也能成为鸟儿居住和繁衍的地方。它们在树枝上筑巢，在灌木丛中寻找果实维持生计。

这骨感的树，是为那些鸟儿准备的，所有树木的交织，灌木的交织，这些冬天的植物为鸟儿结成了一张网。一辆又一辆的车从马路上开过去，把树上的鸟儿一次次惊起。它们成群结队，一次又一次编织出方阵。

鸟儿们嘹亮地鸣叫着，无序地飞翔，在漫无目的的起飞之后遁去，再起飞，再遁去，乐此不疲。行人仰头观望，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不就是一场借助自然而不需要华丽舞台约束的表演吗？庞大的鸟群在人类之上、天空之下快乐地展示着。

望着鸟儿的村落，所有心怀善意的人都会感到内心柔软。愿它们每一次的飞临，都能得到人类的善待；愿我们每一次的仰望，都会给它们送去真诚的笑意。季节更替，我们一起等待着春天的降临，期待着在新的一年里春花绽放，万物和美，更多的生灵一展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