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运海

“做年”（过年）是中国人最传统而又最隆重的节日，特别是在广大农村，年俗气氛更加浓烈，采屋、做年糕、“割红”、祭祖、贴对联、吃团圆饭、放鞭炮……一切都是那么令人迷醉。

忆起小时候，生产队集体养有多头猪，我的老妈就是一名饲养员。每到年前几天，队里就要宰杀多头猪，按人头进行“分份”，人口多的、劳动力多的就多得，一年到头，大家也就是这年节上能开开荤。记得我的老爸年上都种有“土甫”（本地办酒席必用的菜谱材料），到了除夕这一天，就摘来去皮切成丝状，买些鱿鱼、虾米、京粉，把瘦肉切成一块块，用油和蒜头起锅后放入翻炒，一会儿再加点水进去，大概煮5分钟左右，香喷喷的土甫菜便出锅了。每次煮这道菜，老爸都要邀他的“老童”（同一年出生而结交的好友）来捧场，这位在外工作的“老童”也不会白来，每每都会拎些糖果饼干之类的“迎路”（礼物）来我家。

老爸是个有手艺的人，年前他会制作各种家用品去售卖，大部分是竹器。这些制作精细的年上用品一到市上，便被众多识货人抢购一空。换了钱，老爸先是去店里饱了口福，再买回吃的用的年货。因大年初一早上家里是吃素的，老爸还得拿着工具到产埇坡上挖山薯，还要用自家种的豆子制做豆腐，为大年初一吃素做准备。

除夕晚上吃团圆饭时，老爸的话特别多。他总是语重心长地教导我们，要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努力读书，努力工作，好好做人。晚饭后，老爸包好多个红包，把孙子一个个叫过来，逐个分给，同时叮嘱他们要好好读书学习，将来能有出息。

那时过年最高兴的莫过于我们这些小孩子了。一来爸妈给我们买了新衣服，二来有肉吃，三来就是我们最喜欢的放鞭炮。那个时候基本上还没有什么大炮仗，一般都是炮排、炮仔之类。老爸在年里只关注吃的，对放炮只当做应付罢了，我们想放炮又买不起，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捡人家放过的炮了。夜里我们三五成群，备好手电筒，看哪家炮声响起便循声而去，炮响完后我们便迫不及待去翻弄炮纸，捡拾散落的“炮仔”“炮公”。等到天亮时，我们各自都有了多多少少的“战利品”，便又成群结队到山沟边、河沟旁放鞭炮，个个心里乐开了花。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而今老爸老妈都有了他们的归宿。但老爸做的一些“古董”物件我们还珍藏着，年节上也按照他的惯例去操办，吃团圆饭的时候多留两张椅子。在万家团聚的时候，在灯火通明的夜晚，我都喜欢独自去乡村的田野上、小巷里走一走，心里总有一股别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