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路生

年里，张总从羊城来，说要到我的老家温泉镇（旧称）品尝温泉鹅。其实，他每次来到红色娘子军故乡——琼海，都爱慢慢品尝温泉鹅这道特色佳肴。

温泉鹅的声名鹊起，源于海星温泉鹅肉店。海星是人名，他姓李，本地一农民，两道剑眉，粗黑却不嚣张，长年坚守阵地，老老实实得满脸沧桑。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海星和爱人在新村一隅开了间温泉鹅肉公道店，靠小本生意起家。两三年后，他将租来的下寨冬村委会旧址改造成能同时接待上百人的鹅肉店，在一狭长的小巷里面，人来人往中，生意居然做得风生水起，逢年过节或国庆长假，每天宰鹅量超百只。“温泉鹅”品牌由此名响江湖。

海星鹅肉店里有一棵大叶榕树，气根细长，受人间烟火浸润，冠幅如半个篮球场，浓阴匝地。食客在大榕树下一边享受大自然的新鲜空气，一边品尝特色温泉鹅，自有一番自由纯粹的心境，和满嘴留有余香的况味。榕树被人称为“招财树”“转运树”，海口的大宾馆前面常见大叶榕树，万石坡的转盘处也有棵大榕树，它从别处转植此地已有30余年，车流滚滚中，这棵大叶榕一年又一年庇护着四面八方的车辆和客人的平平安安。离万石坡500米的红色娘子军纪念园也有棵大叶榕，气根丰盈，气势森然，大家都叫它“常青树”。电影《红色娘子军》中的洪常青，就是在一棵大榕树下英勇就义的。大榕树旁边还植有一棵小叶榕树，别称“琼花树”。两棵大叶、小叶的榕树，彼此守望，又彼此穿越历史。洪常青牺牲后，琼花化悲痛为力量，接过娘子军的旗帜，在大榕树下庄严宣誓：踏着烈士的足迹，向前进，永远向前进！电影中那些震撼观众心灵的镜头，至今记忆犹新。万泉河奔流不息，滚滚向前，不同时期的人文历史都给榕树赋予了不同的非凡意义。这边厢，店家在榕树下做生意，招来四方财源；另一边厢，食客在榕树下品尝温泉鹅，图的是口福，得到吉祥运气。我所理解的“双赢”，应该是这样吧。

温泉鹅有两种吃法。一是白切，配上佐料即可品尝。张总最喜欢这种原汁原味的吃法，清淡可口。佐料里有野生金桔汁、香菜、姜丝、蒜头、小米辣椒和胡椒粉，都是纯天然的食材，对老年人的血管有软化之功。年轻人则喜欢吃烧鹅，皮脆肉香，肥而不腻，咸淡相宜。食客喜欢温泉鹅，主要原因是温泉鹅前期散养，后期则圈养。温泉镇（旧称）地处万泉河畔，水草丰茂，万物竞秀，幼鹅从小吃野草，到河中或大沟小沟里寻得小鱼小虾，吃饱后常在草坡上互相追逐嬉戏，这些活动细节渐渐丰满了幼鹅的周身肌肉。到了中期，农户喜欢在槟榔树下吊些米糠和瘪谷，离地约有一米半高，让温泉鹅起跳抢食，这种状态又锻炼了温泉鹅的腿力。后期则圈养，以米饭、碎米和谷糠混合的饲料，用手捏成拇指般大的指节棒，一一填到鹅的嘴巴里，约莫连续填充20天就可送到商家店里出卖了。有如此质地的温泉鹅，又经过店家一道又一道的独特秘制，酒席上的温泉鹅佳肴便自然而然引来众多食客了。

10余年前，居住在红色娘子军纪念园里的娘子军老战士王运梅的百岁生日宴，主打菜谱就是温泉鹅。那天，我和江哥等亲朋好友向她拜寿，祝她吉祥安康，然后夹起温泉鹅肉片，放进她的碗里，祝她添寿。关于这个过往，张总也听我说过。他曾多次拜访过王运梅，并请来广东的雕塑家为她做雕像。今天重返海南，张总在品尝温泉鹅之后，又专程到红色娘子军纪念园参观。王运梅睡过的那张床还在，张总特意摸了又摸，似有余温袅袅，却已物是人非。一代巾帼英雄集体谢幕了，但是她们如花一样的热血青春，和不怕牺牲、英勇杀敌、名扬天下的那段历史，永远被人们铭记。

农家乐门前停着一辆皮卡车，笼中的温泉鹅嘎嘎地叫着，声音响亮。是村里的三叔给店家送鹅来了。在乡村振兴中，三叔与许多农民一样，都靠饲养温泉鹅增加了家庭收入。我问：你去年一共卖了多少只温泉鹅溜？他说，300只左右溜。三叔还告诉我，农闲时节，附近的村民都喜欢进各个农家乐打短工。一个地方美食品牌“温泉鹅”，带旺了饮食服务业，这也许是创始人李海星意想不到的。所幸的是，他的媳妇邢种玉已接手家庭产业，眼下正装修扩建温泉鹅店，力争把温泉鹅品牌擦得更亮。

龙年春节，温泉一带的温泉鹅肉店特别火爆，从温泉仙村墟到万石坡，总共不到三公里长的公路两旁，经营温泉鹅的食店约有30余家（含鹅肉公道小店）。处处车流如注，食客如云，排号上席也成为了一道特别的风景线。幸好我在节前想得周全，一个电话打过去，叫阿龙预约好包厢，圆了张总的口福。温泉鹅在烟火人间里，又让我深深地爱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