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绍叶

回忆，就是在寻找生活往事留下的余味，回香。就像林清玄说的：我们所经历过的美好事物，其实都被卷存典藏着，一旦打开了，就从记忆中遥不可知的角落飘回来。只有在回忆过去的生活时，才能感受到一种不老的情怀。

往事里面的回香，首先留在记忆深处的，就是从前在家吃过的，母亲亲手做的饭菜香味了。想想在那个物质奇缺的年代，母亲为了我们的一日三餐，真的煞费苦心。印象最深的，是炒菜时因为没有食用油，往往备有一块肥肉，用来涂在铁锅上，让菜里有一点油花。也不知道用多久了，反正那肥肉已经变成渣，我还时常偷偷地啃食。即使这样，妈妈还是尽心为我们准备每天的饭菜。虽然菜里没有一滴油，我们还是觉得，妈妈做的饭菜，吃起来总是那么香甜。出来工作后，美食确实品尝了不少，但留在心里的，还是妈妈做的饭菜留下的浓浓的回香。

当然，那时候留下的除了回香，也有苦涩的滋味。一年之中，农家总会有青黄不接揭不开锅的时候。记得家里实在没有蔬菜吃了，就拿一点花生油，蘸着盐巴下饭。母亲生下妹妹时，也是炒姜母，蘸着盐巴下饭的。有一天，实在没有东西下饭了，我就吵着要好吃的才肯吃饭，惹怒了父亲，被他在村里追着教训。这情景被村里幼稚园的老师看到了，她把我领到她家，让我在她那里吃饭。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就因为有这些苦涩的回味，才让记忆里母亲做的饭菜的回香，更加悠长吧。

在我印象里，最温馨的时候，就是父母干活回家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绰绰月影下，小小庭院里，摆着七八张凳子。晚上有村人聚在一起“做公道”，每家一撮用芭蕉叶裹着的肉。其实，肉很少，熬着一大锅白萝卜，因为家人太多，每人吃到的肉也就很少的几块吧，更多的是久熬的萝卜肉汤。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有满满的幸福感。这种情景虽然不会再有了，但现在回想起来，回忆里的回香仍在。

还有下雨天，父母不用出工干活，我们也不用上学了。父亲不知道从哪里摸到几条鱼，带回家来。一家人围在一起，边炉呲呲作响，炉火映红了我们的脸庞。雨天难得的悠闲，简陋的屋檐下洋溢出来的欢声笑语，即使狂风暴雨也遮不住，隔不断。家的欢怡，总在心头萦绕，在苍茫大地上久久地徘徊。

往事里，好像种有许多回香树，等待因缘的摘取。林清玄说：当暮年已至，回忆成了我们不可或缺的生活，犹如挂满了回香果，等待我们去采撷。尤其是在寂寥的心境下，总是浮现在我心里，让久已枯寂的心灵沉醉不已。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记忆里那些美好的事物，总会不期然逆袭而来，就会让记忆充满回香，荡漾在人间处处，慰藉着心田，让我们有说不出的感动。往事虽已不再有，但回忆的回香是永不会消失的，仍不时体贴着我们暮年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