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业基

曾听长坡的文友说过，在龙湾坡下有这么一座小岛，涨潮时被海水淹没，落潮时才露出真容。因形状极像牛的鼻子，当地人把它叫做“牛鼻岛”，国家的标注为“石鼻岛”。喜欢在市内游玩的我，早就把它记在心里，海南环岛旅游公路开通后不久，我就带着老伴上路。

那是一个早晨，我和老伴驾车来到了龙湾坡。龙湾坡上椰树成林，我们在绿荫下沐着海风，十分凉爽。靠近海滩的坡上有几位当地人，有的在和水泥，有的在绑钢筋。他们看到我俩，很惊讶，问：这么早？哪里来的？是来看牛鼻岛的吧？我笑着说，我们是从嘉积来的，早上清凉，上石鼻岛玩一会儿。他们也笑了，说，这里还是下午热闹，来的人可多了，你们今天运气好，刚退潮呢。他们说要在这里建一间厕所。我笑了笑说，应该，应该！虽然我们今天用不上，但我还是替后来者谢谢你们！说完，我便拉着老伴的手，在他们的目视中走下坡。

来到海滩上，只见这段海滩上的“石花”（即石灰石）多于海沙，灰白色的“石花”从椰林底下一直延伸到海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站在海滩上环视四周，东面的坡角上竖立着一座灯塔，灯塔在这段海岸线上可算是最高的物体了。我想，晚上归航的渔船远远就能看到它的灯光。灯塔下有翠绿的灌木，与龙湾坡墨绿的椰林相互衬映。临海一面却是一块好大的石壁，背靠龙湾坡，壁面朝大海，远远看上去，觉得它好峻好险。从灯塔那边移目过来，不长的海滩上铺满乱石，间杂着“石花”，红红白白的，各自生辉。北面是一条长长的椰林海岸线，椰树在海风的吹拂下尽情地摇摆着，墨绿的椰叶就像女人的长发在飘动，很迷人。西面就是闻名遐迩的龙湾港，港湾大坝静静地躺在大海中，海湾似一个巨大的角弓在有力地张开着，弓外是椰树林，弓内是蓝色的海水。据说，龙湾港是我们海南岛一个不可多得的深水港。从港湾大坝那边移目回来，海滩上海沙和“石花”掺杂，黄白相间，靠近石鼻岛，石头才逐渐地显得多了起来。南面就是蓝色的大海。大海上的石鼻岛近在眼前，离海岸线只有一百米左右。由于退潮，石鼻岛全貌便完全暴露在我们的眼前：一条鱼脊形的“石花”道从海岸边笔直伸向不远的石鼻岛，这条“石花”道就像牛的鼻梁，中间高，两边低，最高处当时离水面只有半米多。石鼻岛真的就像牛的鼻子，在鼻梁尽处微微隆起，前端的鼻尖和鼻翼惟妙惟肖，远远看去，逼真极了。

我们踩着“石花”道往前走，站在中间的“鼻梁”上看，才知道这“鼻梁”其实好大，中间扁平，两翼海水之间当时的距离约有三四米宽。“鼻梁”外不少地方竟是浅水滩。这里的海水很清冽，可以看得见水中的“石花”随着潮水在晃动着，仔细一看还能看到小鱼在遨游、小虾在奔突、小蟹在横行、小螺粘在小石上一动不动，有趣极了。

由于刚刚退潮，石鼻岛上湿漉漉的，我们小心地登上去。小岛到处都是形状各异的石头，一块连着一块，密密麻麻的没有一点空隙。移步时必须小心翼翼，看准了才能移动，大意就容易出意外，那钝尖的石棱可是伤人的真家伙。当时我看到的石鼻岛并不是很大，目测长约40多米，宽约10余米，最高处距离海面也只在两三米之间，整座岛的面积没有一个篮球场大。一块石碑用水泥胶镶贴在岛上最高处那块大石头向东的斜面上，上面刻着“石鼻岛”三个大字，底下还刻着“海南省人民政府二零一四年五月”字样。海南环岛旅游公路开通后，这里成了网红打卡地，给我市带来了不少热度。

我俩手携着手，慢慢地在石鼻岛上移动。这里的石块与红石滩的红石一样，只是颜色稍微暗些，用本地话叫做“暗红色”。岛上的石块有大有小，形状各异：有的尖棱像铁斧，锐利无比；有的斜斜躺卧着，像正在休息的老牛；扁平的石块滑溜溜的，就像爬行的海龟；有裂口的石块似鳄鱼在向你游过来，叫你一阵心惊胆跳。在石鼻岛上，你根本找不到一块石面平平的石头，也找不到一块滚圆的石头。有些石块上长着绿苔，在红石堆上张扬着顽强的生命力。站在石鼻岛上面朝大海，只见海水深蓝深蓝的，早晨的海风不大，把海浪一层一层轻轻地送过来，打在礁石上，浪花竟也稍稍地溅到我的脚上，湿湿的、咸咸的。海风微微地吹过来，吻在我的脸上，凉凉的、爽爽的，让我处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之中。

正当我们玩得高兴时，有三个小后生手持矶竿，拎着塑料箱，走上石鼻岛来。在这里居然遇到同道之人！我立马感兴趣地凑过去，同他们打招呼，看他们挂鱼饵，抛矶竿。看鱼漂在水中起起伏伏，我的心情比他们还焦急。后生们说，他们是长坡墟人，周末常结伴来这里玩海钓。这里的石头多，小鱼也多，他们经常钓到本地话叫“板鼓”和“苙子”的小鱼，运气好的话，一刻钟的时间就可以钓满这个塑料箱了。我很羡慕他们，要不是太阳太辣，我也想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分享钓趣。

和他们告别后，我和老伴回到岸边，沿着海滩向灯塔走去。这是一段石滩，石头一块接着一块，长长短短，大大小小。有些石面大的平静地躺卧在沙滩上，任由海水潮来潮去，也有笔直的石条横卧在海滩上，毫不畏惧海浪的冲击，碎石散落在石滩各处。太阳照在这段石滩上，白亮与暗红交互，很亮眼的。浅海中也有突兀出水面的石头，在潮水中一动不动地挺立着。在这段石滩的对面，也有一座像石鼻岛一样的石岛，四周都被海水包围着。那座石岛比石鼻岛虽小些，但却比石鼻岛高出不少，远远看去，岛上石头棱角分明，好吓人的。

来到灯塔下，我用力爬上断崖，才看到灯塔下立着一块石碑，上书“龙湾坡灯塔，海口航标处，二零零八年七月”。这里就是龙湾坡的最高处，一面朝海，两面朝着海滩，都显得十分陡峻。石壁上一层一层的裂痕，是巨浪冲击留下的痕迹。石壁的颜色很杂，有红、白、蓝、青、黄、绿，用“五颜六色”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看上去很灿烂。海浪拍打在石壁上，发出无奈的声响，然后灰溜溜地退回到大海里。老伴不知何时已经蹚水登上了对面的小石岛，她站在岛上最高处，脱下防晒衣，然后双手将防晒衣张开，高高地举过头顶，任海风吹扬。有点“诗在远方”的感觉，我赶紧拿起手机，将其拍下。

站在石壁上极目远望，此时的大海上有渔船飘摇，有海鸟飞翔。收眼脚下，我才清楚，石鼻岛与龙湾坡原来应该是相连的，或者说它们本来就是一个整体。但由于它们突出海面，常年受到海潮的侵袭，经过千年万年的洗礼，土壤流失，石头风化，才成了碎石，才成了孤岛。看它们每天在潮来潮去中奋力露脸，我就想，这是它们在表达自己对龙湾坡的眷恋之情呢。

老伴回来了，我们便沿着灯塔下的小路回到停车的地方。工人们已经在浇筑地梁。看到我们回来了，他们羡慕地说，以后老了就该像你们这样，常出来玩。我们笑了，说，出来就是玩开心，养老就是养心情。他们连连说：对，对！和他们告别后，我和老伴开心地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