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德才

星期六，天气阴沉沉的。傍晚下了一阵雨，风却驻了脚，屋子里闷热得像个蒸炉。小山村里五户人家十五六人都集中到房屋宽敞的小华家来“做公道”。其实忙着宰鹅的就九爹和小华妈两人，其余的人在厅堂、横屋里开了电风扇聊天，漫话声充盈厅堂廊宅。大家沉浸在雨天的悠闲中。

突然上屋传来一声哀叫，小华妈急忙把那装着菜汤的盆子放到桌子上，往上屋二爹家奔去。原来是二爹的儿媳妇突然要提前分娩了，羊水已湿透了裤子，她痛得双手抱着大肚子坐在大厅的地上呻吟。小华妈惊叫一声，下屋里的人都闻声往上屋奔来。

“男的别进来！”小华妈叫着。男的只好站在庭院里，搓着双手干着急。二娘和三四个女人赶忙进到上屋大厅，把孕妇抬到房间的床上。

怎么办？打120吧？市医院离小山村六七十公里，况且进入小山村的边岭上坡路那段公路还未维修好，现在是泥泞不堪，急救车来了不但难以进村，赶来运去也得好几个钟头。大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二娘急得团团转。

“镇卫生院近一点，有妇产科，我去看看小华爸回来了没有，让他用俺家那‘三脚猫’运送，最多半个钟头就可赶到。”小华妈的提议让大家心头那堆乱麻有了头绪。小华爸这时刚从镇上回到村来。他是开着“三脚猫”到镇上为村里人拉化肥，并急着为小华的外婆买风湿药回来的。那段路太泥泞了，弄得他满身泥污。听说要将上屋媳妇送去镇卫生院，他吞吞吐吐的，脸上显出了难色。

“大男人，果断利索点，别磨磨蹭蹭！”小华妈看着男人生了气。

“刚才我回来，边岭那段路太泥泞了，回来时是下坡路，小心点可慢慢下来，现在要出去是上坡路，车轮打滑恐怕难以上去呀！”小华爸低声说。

“女的在车上打伞护理！男的跟到边岭那边推车上坡！我就不信全村这么多人就解不开这难题！”九爹大吼一声。

“对！对！”男人们捋起袖子应和着。

“只是……小华外婆的药还没送去呀！”小华爸从衣袋里掏出丸药交给小华妈。

“先急后缓！”小华妈将外婆的丸药放到桌上，大声说道，“回来再算！”

这时天更阴了，可那雨却迟迟下不来，闷得虫蚁飞蛾飞满屋。

“等会儿肯定要下大雨，不抓紧去，会更麻烦！”小华爸说。

于是全村的大人们把孕妇抬上“三脚猫”后，跑步跟着“三脚猫”往边岭路赶去。

小华的外婆80多岁了，独居在邻村，平日身体还可以，就是有风湿痛，在阴天时会发作。像今天这天气，她恐怕是痛得下不了床，饭也不做了。

大人们都出发了，屋子里就剩下了9岁的小华、10岁的小中和下屋11岁的小菊。他们本来都在灯下做作业。看着桌上的药，三个少先队员不约而同地说，我们一起去给外婆送药吧！他们放下手中的笔，放好作业本，从桌上拿了小华爸爸买给外婆的药，又拿了爸爸割胶的胶灯，再到厨房取了一份“公道”。他们手拿雨伞，走出了门。

天空依然阴沉，几位红领巾亮起胶灯，毫不犹豫地向邻村外婆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