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小毅

小时候我家住在前进街。从前进街经过猴子巷到新民街，或者经过南门影剧院到新民街，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那时候有很多路段是石板铺就的，大人骑车经过的时候颠得哐哐直响。猴子巷只有大约不到两米宽，中间有一家收废品的店铺，从店门口路过时经常能闻到陈腐的旧纸箱的味道。

新民街当时是嘉积镇比较繁华的街道，但是车很少，大多数经过的车辆还是自行车。那个时候，没有哪个小孩上学是需要接送的，住在同一个大院的孩子经常结伴上学和回家。

红棉百货商店在新民街与嘉祥街交汇处的丁字路口，大门朝北，门廊有一溜展示柜台。店里卖日用品的、卖文具的、卖玩具的，还有卖布料的，分属不同的柜台。小时候到里面逛，对卖布料的柜台很好奇，不同质地和花色的布料一匹一匹分类竖着摆放，柜台后面站着不苟言笑的女售货员。顾客选中了布料后，售货员就挥舞着一把木尺，上下翻飞丈量尺寸。买布的人免不了用两根手指煞有介事地捻一捻，判断一下是纯棉还是的确良。如今每次路过那里，仿佛仍然能看到充满勃勃生机的上世纪八十年代。

顺着丁字路口往西大约三百米，就是我们的学校。早上路边有很多摆摊卖早餐的，五分钱或者一毛钱就能买到各种吃的，馒头、包子、面包、油条、粥、粉汤等等。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香味，背着书包买早餐的小孩在各个摊位之间窜来窜去。通往学校后门的巷道口有个炸花生饼的摊位，时常吸引我驻足逗留。搅合在一个大盆里的花生和面糊，被舀到一个带长把的模具里，再伸到花生油里炸，整个巷道都是花生饼的清香。

丁字路口往东不远是南门影剧院，那个路段常年有摆地摊卖磁带的。那时录音机方兴未艾，满大街都是港台流行歌曲的旋律。卖磁带的商贩在摊口摆着一台双卡四喇叭的录音机现场翻录，边录边卖，音量旋到最大以招徕客人。我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有黑白封面的磁带售卖，后来才知道封面是在照相馆翻印的。

红棉百货商店对面是嘉祥街，数百米的街道也是当时嘉积镇的繁华街区。新华书店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如今已经不在了，变成了一家药店。距离新华书店不到三百米的人民百货商场，我们俗称“下百货”（红棉百货商店是“上百货”）。那时在那里买白球鞋，售货员从鞋盒里翻出我要的码数，取出鞋里的填充物，再递给我一张纸让我踩在上面试穿，以免鞋底沾灰。

现在元亨街椰亨商城路段，那时有许多卖书的铁皮棚子，吸引了众多精神饥渴的读者。这里所卖的书籍大多是金庸、梁羽生、古龙的武侠小说以及琼瑶的言情小说，每部书按册数多少售价在10元到20元不等。这个价钱在当时是很奢侈的，但是并不妨碍这些棚子生意火爆。我也曾背着书包在这里瞎逛，在书摊上挑挑拣拣。

时光在嘉积镇的老街道上流淌，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小时候的地摊和商铺都已不在，许多老旧的房子已经拆除重建，或者翻新修缮，但是记忆中的传统生活依旧如故。老人们悠闲地喝茶聚会，分享家长里短，仿佛时间像流淌的万泉河水一般多得用不完。这就是嘉积老街的传统风貌和烟火气息。任时代变迁，这里始终凝聚着老街的特色风貌和鲜活的历史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