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学正

去外地出差，我在一家饭店等待上菜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衣着讲究的人。他注视着我，笑问：“您应该在军营里待过吧？”我点点头。多年养成的习惯，举手投足间依然有些军姿的影子，难怪有人问起。他攀着我的肩膀，大声招呼服务员：“这位是我战友，今天算我请客！”我连声道谢说不用。他挑起眉头：“这个店是我开的，战友不用客气。”说完，把我按在座位上，笑着走开了。

类似的经历在我的生活中还有很多，老兵相见，即便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也熟悉得像兄弟一般。倘若你问一个当过兵的人，军旅生涯中最难忘的是什么？他十有八九会告诉你：“难忘军旅战友情。”

我刚入伍时，母亲跟着队伍跑出很远，拽着我的衣襟千叮万嘱：“在家有娘给你盖被子，部队不比家里，你一定得学会照顾自己！”我从小睡觉就不老实，有蹬被子的毛病，夜里要是没人管，早晨起来，被子一准儿在地上扔着。新兵训练辛苦而又充实，闭上眼睛一觉就到天亮，可奇怪的是，每次早晨醒来，被子都在我身上盖得好好的。我暗自高兴，没想到这恼人的毛病一来部队居然自己就好了。后来，有一次连里抽我去整理资料柜，在偷闲翻看一摞《连务日记》时，我竟然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名字后面写的是：夜里爱蹬被子，要重点关注。我惊愕了，原来在我睡得正酣时，是连队干部悄悄为我掖紧了被子。

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生日蛋糕，是在战友的簇拥下吹灭蜡烛。那时，我接到家里的电话，在母亲支支吾吾的言语中，得到了外婆去世的消息。我从小由外婆带大，难以接受她的离去，我蒙上被子痛哭，终日闷闷不乐，不几日便病倒了。战友们耐心开导我，鼓励我，给我晒被子、洗衣服、倒水吃药。这天，指导员拿来一个纸盒，让我闭上眼睛，等我睁开眼一看，桌子上赫然摆着一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战友们齐声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在嘹亮的祝福声中，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晚饭时，司务长还特地为我煮了一碗长寿面，告诉我军人凡事要向前看，不能拘泥于难以改变的事实。

转眼间，离开部队十多年了，我仍跟回到原籍的战友们保持着密切联系。平日里，我时常会收到湖南寄来的腊肉、江西寄来的笋干，或是宁夏寄来的枸杞。每逢此时，我都会得意地向询问“又买了什么好东西”的门卫大爷解释，这不是网购的，而是战友寄来的。这一份份土特产，代表的是战友们的一片片心意啊！正如一本书中所写：倘若有一个地方，留下青春的足迹，走了还想回来，那就是部队；倘若有一段日子，充满金色的记忆，心中永远难以割舍，那就是战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