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邱名广

火山应该是前世为你喷发的

不然岛北，在一块并不宽广的平原上

羊山，咋会满目疮痍的突兀着

曾经是寸草不生，现在却绿树成荫

拒绝不了灾难，就必须重生

石斛直接忽略泥土，爬在岁月的印记上

但，那一株株荔枝树，苦不堪言

努力地撑起劫后余生的希望

青皮，丁香，蟾蜍红，紫娘喜……

岩石不得不是最好的抓手

台风又常常摇动着扎心的根茎，坚守中

为让果实饱满，压下弯弯的枝头

有称王的鹅蛋荔，有无核的小丁香

那颠覆观感的青皮荔，看可忍，口不可忍

它爽脆，是岩浆冷凝后不露的声色

而香甜，像矿物质最好的释放

一颗荔枝三把火。当年苏东坡不明就里

在岭南“日啖荔枝三百颗”，又被贬

来永兴吧，来农家院，三颗鹅蛋荔就让你

感知火的味道，又爱不释口

        远去的记忆

一棵荔枝树在红城湖边遮天蔽日

金花村的村口也有一棵荔枝树

那天，婆婆从番薯叶中摸出一颗

鹅蛋般大红红的果子

她细心剥开粗糙的皮，慢慢咬了一小口

我张大着嘴，随她舒展的眉头咽下哈喇子

婆婆笑了笑，慈爱地把果子递给我

双手捧着跟我小拳头般大的荔枝

婆婆说这叫鹅蛋荔。那年我五岁多一点

红城湖那棵浓密、高大的荔枝树

竟然漏藏了一颗荔枝？婆婆不可能爬树

她捅下这颗鹅蛋荔，脖子酸了几天

帮婆婆揉脖子时她很安逸

我却回味着那颗鹅蛋荔的微酸和脆甜

金花村那棵叫青皮的荔枝，平时

被朱吉里这帮小顽童经常爬上、跳下

要么只开花不结果，要么有果，从来没红过

枝头上放屁虫很多，树头下小屁孩不少

长大后，我多次辗转，多次回故里

可红城湖边那棵荔枝树不见了

金花村村口那棵荔枝树也枯死了

朱吉里变成朱云路的时候，我知道

家，注定被拆解成心头渐行渐远的痛

在一次去永兴的路上，我为寻找那一口

现在能塞进嘴的鹅蛋荔，慰藉念想

当见到牢牢抓着火山岩缝隙的荔枝树

那裸露的根，多像我挣扎后抓不住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