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业基

我是在网上看到潭门镇排港村“无所·归止”海景的。“无所归止”一词出自明代张岱的《陶庵梦忆序》：“陶庵国破家亡，无所归止。”简述作者国破家亡后无家可归的生活。而排港人却将“无所归止”写成“无所·归止”，其意思就变成了：假如你今晚没有地方玩的话，我们排港海边就是你心灵的归宿。这一改，表现了排港人接人待客的一种浪漫情怀。

从网民发的照片中，我看到“无所·归止”海景中那一片深蓝的大海，大海边那一片清净的海滩，海滩上那一簇崭新的钢棚屋，钢棚屋后那一大片茂密的尖叶松林……从这些照片中，可以看出网民非常喜欢这里的海景。我想，他们肯定在这里找到放飞心灵的归宿了吧。

三年前的一天，享受着退休清闲生活的我却突然染病住院，稳定后我便常常到海边去排遣心中的郁闷。今年七月初，刚从省城复查回来的我一大早便来到排港村。一打开车门，我就闻到潭门港内传来一股浓浓的鱼腥味。进入“无所·归止”海景的是一段沙土路，路口有一段仿古石墙，墙面上用灰泥塑就两行白字：“潜捕赶海体验基地”“无所·归止休闲渔业”。在这堵石墙旁边还竖立着一根约10米高的全木桅杆，桅杆上绑着粗大的麻绳，白色的“南海更路簿”五个大字挂在褐色的桅杆上，闪耀着古老的光芒。

往里走，路旁有一座四角草亭。草亭为木质结构，亭顶铺着木板，木板上还象征性铺着黄色的塑料丝条，乍一看跟枯黄的茅草差不多，使整座凉亭显得古朴古拙。凉亭周围有几棵粗壮的榕树，展开的枝叶遮盖了整个凉亭，让进入凉亭小坐的我感觉到凉凉爽爽的。

沿着港堤往海边走，一路上都是尖叶松树。密密麻麻的松叶似针尖垂下，树枝上还长着一簇簇的树籽，摸上去感觉扎手又结实。绿色的尖叶和褐色的树籽杂糅在一起，看上去很美。

走出这片尖叶松林，迎面一株墨绿的野菠萝拔地而起，根须高出地面一米，枝干架空而起盘旋而上，长长的叶子垂挂在沙滩上，叶子两边和叶脊上都长满了钩刺，很扎人的。这些野菠萝看上去有点苍老，却依然在海边尽情展示着顽强的生命力。

绕过这株野菠萝，可以看到尖叶松林中有一排钢棚屋，崭新的墙板洁白光亮，落地玻璃门窗透明锃亮，屋顶上铺满了绿色的塑料草。屋里摆设简单，餐桌餐椅，窗帘吊灯。其中一间钢棚屋的门口挂着各种标示牌，应该是“无所·归止”海景区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右边还有加高一层的钢棚小楼，一头搭建在办公室屋顶，一头向海边延伸，沙滩上支起两根大钢梁呈V字形，托起小楼的另一半，底层空透，整个造型奇特美观。这些钢棚屋的前面支起了好几顶黄色的太阳伞，伞下放置桌椅。我走过去，随意找一张椅子坐下，享受着早上徐徐吹来的海风，瞭望天边的大海，心情无比舒畅。此刻，我感觉自己完全不是一位古稀病人，而是一个在海边玩耍的老顽童。

走出太阳伞，来到左边海滩上那座极具童话色彩的风车小屋前。风车虽没有转动，却唤醒了我的童年梦。风车小屋的右下方正在建造一座好大的船屋，全木结构，还有一座钢棚屋也在建设中。我能想象得出以后人们坐在这里饮茶喝酒吃海鲜观海景的欢乐情景，那肯定是一种美美的享受。

在这幢新建的船屋右上方竖着一堵上了年岁的柴门，门朝北开，柴门两旁各垒一截矮矮的石墙，显得古老而孤陋。别看柴门简单，但门上该有的配置一应俱全，如“门头框”、门板、门槛、门栓、门把手等，还有镶着木板的门尾，门尾上方用旧木板钉成尖头屋状，“屋顶”盖着泡沫，挂着渔网，渔网上吊着不少贝壳。看到这残缺的“民居”，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正处在陶庵“无所归止”那种苍凉的境况之中。在这孤陋的柴门旁，却长着几株绿得可爱的小尖叶松。它们是否想告诉你，这苍凉早已成为历史？

继续在沙滩上溜达，我看到沙滩上建有半截钢筋水泥浇筑的悬空楼梯，便抬步走上去。面对着蔚蓝的大海，我张开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海风，伸开双手作展翅飞翔状，感觉自己仿佛就在蔚蓝的大海上盘旋、飞翔。

下了悬空楼梯继续往前走，是海淀外国语海上运动基地。四周安装白色的栅栏，里面排满了帆船，高高的桅杆欲与尖叶松树一比高下。基地旁边还有一座四层高的白塔，圆圆的，这应该是瞭望塔。

从瞭望塔底下折向海边，可以看到离海滩不远的海中有一座灯塔，虽然它小巧玲珑，但在煦暖的阳光下却是那么的闪亮。踏着浅浪往回走，路上遇到两位正在海滩上收拾麒麟菜的老妇人，我才注意到这段海滩上没有珊瑚和礁石，却有不少被海潮推上来的麒麟菜，黄黄的，一缕缕，一堆堆，好多。这两位老人看上去年纪都在八十上下，晒得黑黑的。我便上前问道：阿婆，收“海菜”吗？（本地人将麒麟菜叫做“海菜”）她们抬头看着我，张开了没有牙齿的口，笑了笑说，是的。我们便聊了起来。

她们是排港村人，老了有政府发放的养老金和老人生活补贴，晚年的生活有保障，但闲在家里闷得慌。故她们每天早上都到这里拾些海菜，晾干卖掉，赚点钱添补家用。看到她们这么勤劳，我表示很钦佩，衷心赞美她们。她们很开心，笑着说：我们用这种方式养老，比你们在城里养老强。我连连点头称是。

告别了老人，我走上港堤，居然看到港堤两边的水色是截然不同的。由于前两天刚刚下了一场暴雨，堤内是港口上游两条小溪融入的浊流，堤外却是蓝蓝的海水，十分奇妙。

走到海堤尽头便是一座小灯塔。站在这里，我的视野更加开阔：往东可以看到龙湾港；往南可以看到远远的海面上有渔船在作业；往西可以看到美丽的金湾海滩；往北可以看到潭门港中渔船在穿梭忙碌着。码头边停靠着一排排的渔船，码头上的鱼市人来人往。

八点一过，身上就感觉阳光有点辣，我便折回排港村。站在村头，心头生出一些感慨，感慨这次来看到的风景又比上次好看多了。单单从“无所·归止”海景来看，就能感知排港村这几年已经发生巨大的变化。

祝愿排港村的明天更加美好，排港的海边成为越来越多人寄托美好心灵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