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路生

芦花鸡

久居乡下，与嚣张的空气相亲相爱，一时兴起，养了30余只芦花鸡。

儿子和莲妹回来帮忙，用铁丝网围个简易围墙，四方连线，密实相间，便成了芦花鸡的一方天地。走进去的芦花鸡，一只只穿件青花泛着白圆点，或棕黄色羽毛质衣服，勤于双爪扒地，找虫儿吃，有时候还跳上九里香树，啄食熟透了的红树籽。它们与烈日捉迷藏，天天躲在树荫底下嬉戏。见我进来喂食，黄黄灰灰、花花斑斑的芦花鸡立马围过来，纷纷向我表现出它们的可爱和亲昵。

外甥女带女儿从广州回来度假了。见到芦花鸡，小女孩分外惊喜，天天进鸡棚给鸡儿撒点儿谷粒，或捡鸡蛋，小手一不小心被母鸡轻啄了一下，微疼，她却不哭，反而向她妈妈报告她的新发现，分享她的童趣。她一个劲叫着“舅公”，什么意思呢，她要我帮忙给她赶鸡，把鸡赶到她面前，她希望母鸡再啄她一次。快乐的童年是如此新鲜，和谐，且有野趣，城里的孩子从此便有了一个不一样的暑假期。

月亮温柔地睡去的时候，芦花鸡们一个个却醒着，大概是凌晨四五点的当儿，公鸡们便起劲地高叫：喔！喔！喔！喔……都有，都喔……这群公鸡一声又一声的叫醒声，似一首昂扬激越的多重奏，高亢，尖锐，悦耳而迷人。

母亲生前也养过鸡。母亲喂养的公鸡，肉质似树上的波萝蜜肉色，鲜黄，坚柔相济，煮熟后的鸡腿，咬一口，那个香味，似沉香花绽放出的味儿，又像隐隐中传来的斑兰味儿。深究下去，原来是母亲从白石岭的山中悄悄摘下三五朵沉香树叶和斑兰叶，置于鸡膛内，经清水煮沸半个小时后，便发出异香。如今，山中的那棵沉香树，早已长得气势森然，斑兰的种植也遍布白石岭，但母亲的身影，只能在我的记忆里一次次显现。

雨天漫笔

今早又是一阵大雨。

昨天早上刚醒，大雨就哗哗啦啦来了。我心头一紧，鸡棚可能要遭殃。赶紧去鸡棚查看，鸡棚顶上的帆布已积了一窝水。抓住帆布一角，用力向上抛了一下，积水哗啦一声滚了出去，倒是把那些母鸡吓得魂飞魄散，蹦跶着嘎嘎的叫，似是骂我。我不理睬它们，转身投去一两把谷粒。它们立马温顺了许多，频频向我低头致谢。

这段时间，母鸡老是不下蛋，倒是吃掉了很多粮食。莲妹天天回来，还给它们喂椰子粉末，增加营养。可这群母鸡天天欢叫着吃稻谷，却没有一只鸡给我下蛋。我倒是无所谓，我养鸡只图一乐，悦己。

看着莲妹天天为这群母鸡忙忙碌碌，我心中不免泛起一丝隐忧。身上的衣服已湿，我赶紧转身回去。这鸡棚是简易棚，经不起再大的风雨吹打了。七月的那次台风把它吹打得面目全非，后经我和莲妹合力，重修了鸡棚子。

鸡棚设在槟榔园里，园里百余株槟榔今年不挂果，可别人的槟榔园却喜获丰收，且槟榔价格一路上升。童年伙伴牛四在海口打工，又在山上种槟榔，今年挂果树有几千株。这段时间他请假上山采槟榔，喜笑颜开，居然引来一个中年妇女，喜得老来福。前天牛四又匆匆从海口赶了回来，可这雨水天，上山采槟榔，该有多辛苦呢？

曾经去过他的槟榔山，离嘉积60多公里，山路九曲十八弯，至牛路岭路段，已不是水泥路，而是一条蚯蚓土路，路面坑坑洼洼。牛四载我上山，人坐在摩托车后架上，屁股被山路颠得好痛。路过一段泥泞路段，牛四一不小心，遭遇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居然把摩托车给磕翻了。我倒地啃泥，他也倒地，一颗门牙磕到石头上，掉了，流了一口的血。至今回想起来，这段经历仍然历历在目。

此刻，我坐在老宅，泡一壶茶，慢慢地沉淀自己的朴素与简单。窗外，雨打芭蕉，思绪缭绕。唯愿已经下了两天的大雨，赶紧给我停住，好让山上的牛四，采槟榔的活能顺溜些。

我的菜园

早上5点半起床，天已微亮，灰褐色调。周身凉快得如泡了水，昨晚下了场大雨，庭院湿漉漉的。一不小心，右脚踩进积水低洼处，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袜子。心中暗骂一句：这鬼天气！树木被大雨淋了一夜，绿得油润，大枝小叶一动未动，似乎睡得正酣。

趁着雨停了，拎个竹篮，去田洋上的小菜园摘菜。台风“摩羯”过后蔬菜普遍受损，我便赶紧育苗种菜。九月底上京忙于俗务，菜园日渐失落。在京期间，偶尔路过菜市场，看到一株株鲜嫩得绿油油的蔬菜，我就疑心这蔬菜是从我的菜园运来的。店主见我拿着他的菜不买，小声提醒了我。待我缓过神来，才晓得自己牵挂的菜园已在心里生了根。

那天，返回海南时已近傍晚，我丢下行李，匆匆忙忙赶到菜园，心却凉了半截。离开家才六天，自己种下的蔬菜，由于缺水保养，已蔫了一大半。此后，我天天到菜园忙活，给它除草、培土、松土、浇水，精心料理下，蔬菜又恢复了原样，绿油油得可亲可爱，如一朵朵花儿，在我的心里绽放出异彩，又多了份宽然。

今天到菜园一看，却傻眼了。由于沟渠排水不畅，积水泡上了菜畦。我赶紧挖沟排水，忙碌了一阵子，待水位降了，才开始摘菜。

拎着一篮菜回家，半路上碰见邻村的三嫂。她问，你有多余菜卖不溜？她有一块地，也可种菜，却租给了别人。这时段槟榔价格大涨，她忙于采摘槟榔，想买些蔬菜和鱼肉来做顿饭，犒劳那些帮她采摘槟榔的兄弟。

回到家里，老班长来电，叫我出来吃早茶。我应允，与他见面。刚喝下一口茶，大暴雨就哗哗啦啦的来了。我赶紧起身，冒着大雨，一口气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