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胜国

金秋10月，我们要去的川西方向，有些地方的海拔高达3千至4千米以上。永川的朋友说，要有思想准备，那些地方会出现高原反应，不如先走走峨眉山体验下，再考虑川西方向的行程。于是宿一晚于成都，次日赶天未明，乘往峨眉山方向去的旅行车。

在景区的停车场，我们换乘峨眉山中巴车。上峨眉山还有一段路，路长，时间长。但沿途的大山景色和深山里的人家，一路览来，却对峨眉山有了更知性的了解。

已是“寒露三朝，过水要寻桥”的时节，这里却不见树树皆秋色的景致。当地人对我们说，不知何故，今年山上红叶确实来得晚。

没看着一场峨眉山轰轰烈烈的斑斓秋色，唯有银杏树树都已披上了淡淡的黄。银杏是引信？或许它就是最先点燃多彩金秋的火炬吧。

导游神神秘秘地说峨眉山的猴子厉害，陡增了我们的一丝不安。

如在猴子面前不要随意去掏口袋，它会认为你有吃的。更瘆的是，猴子还会扒人衣服。对策是如遇到猴子的纠缠，你就打起川腔说“110来咯。”猴子一听110，就会罢手溜走。谈猴，已让我们随行的两位女性一脸的凝重。

车在一处山腰上停稳，游客自行登山。这里的气候已是大不一样，冷风嗖嗖，雾气腾腾。先吃了旅行社安排的一顿午餐，便爬山。

往上爬的这一侧山，小店铺一间间挨着排列，至下而上。店铺醒目摆着拄杖、棉袄，以及食品和当地的特产。拄杖是时刻备着在身边的用具，棉袄是季节的应景，显然上山十二分的困难到来了，“高处不胜寒”也来得更真实。御寒的衣物在包包里，我已随时准备着应急。但上高山可能出现高反严重的问题，仍然萦绕于心头，未免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

一路上，雾气弥漫，障了我们的双目。大山被大雾深藏着不外露，我们也被雾收藏了起来。上山下山的人，你看着我模糊，我紧盯着你也糊涂。我们是在峨眉山脊背上爬行？不知道。有人拾起石子投下深谷，却被云山雾海吞了去，不用说激荡山谷的回响没有，就连那一丝丝的响声也不曾听到。石阶湿漉漉。雨丝飘落脸上，抹一把，脸上丝滑，身上也觉出了寒意。

掩身于雾中的树木黑乎乎，树枝如刚硬的铁丝，在肆无忌惮地四处伸张着，彼此交错着，像在织丛林中的一张大网。

行程过半，猴见着了。没猴群。

三群人围观三只猴。我们互换轻松的眼神，哂然一笑就说，这里人猴共一个舞台在演情景剧呢。

不少男男女女往猴子边上靠，扮表情，拍照。猴儿则扭动个脑袋，两目灼灼放光，得了食物，抱住又掰又啃。吃着吃着还对人呲牙咧嘴，嘬起嘴巴来向人喔喔喔地发声，惹得人堆里一阵阵发笑。

肩包压得我气喘吁吁，眼看着滑杆就在我身边穿行，当即就想要一个滑杆，代步上山吧。但眼前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家人的陪护下缓步拾级而上，顿时让我羞煞。我把肩包调整了下，从背后换到前胸，人一下子轻松起来，步伐也加快起来了。

峨眉山最高处是金顶，已有不少人簇拥着一块石头争先恐后抢着留影。去看石头，上面镌刻着海拔“3079”的字样。我在大石前站着不动。我羡慕它安静地呆在这里。我摩挲着这块石头，感知它的润滑和温度。

海拔3079米的高山上，一点高原反应的感觉都没有，真好。

山上山下竟然是两重天。一登上金顶，就是一片晴天丽日，金光闪闪的十方普贤金像屹立于眼前，灿然夺目。抬头望得见头顶上乱云飞渡。极目远眺，大雾锁远山，金顶的寺庙高悬于高山之巅，雄伟壮观；断崖绝壁下面，深幽不可测。眼前茫茫雾海，像大海的波涛扑打在金顶的峭壁上，似乎还在轰隆轰隆作响，奈何还没涌上山顶来，刚看到白雾气浪，顷刻又化作屡屡白丝，飘飘渺渺远去，终不见了它的影。

上山难，下山易，下山一路脚步轻快。下山同样是云山雾海，同样的人流。人海如蚁，从山下到山顶，又从山顶流到山脚，人影憧憧。有细雨下起来，雨并未湿衣，脚下踩不出水花，却见暗哑的石块上，碎碎的亮光里物影晃动，像一部意识流的影像在流动。放缓脚步，还是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