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发珠

我家的龙眼树在老宅的北边。树很大，树干要一个大人才环抱得过去，听说有近百年树龄了。

父亲说这棵龙眼树可能是我的祖父母种的，也可能是野鸟衔种掉下来自然生长的，已无法考证了。树枝纵横交错，像在空中布置了一张大网，树叶浓密像一把巨大的雨伞。我们小时候经常在树下乘凉玩耍，大人们摆着逍遥椅，躺在上面聊天休息，棋牌爱好者下着棋，各得其乐。

大树当然是鸟儿的乐园。最常见的鸟儿有八哥、麻雀，还有珊瑚鸟。每当天刚亮，红彤彤的太阳升起，便听到麻雀吱吱喳喳叫着，还有珊瑚鸟悦耳动听的歌声，这时我就起床享受这大自然的馈赠了。珊瑚鸟长得像毛鸡，但没有毛鸡那么大那么长，它穿着一件猪肝色的外衣，漂亮极了，更让人艳羡的是它那美丽的歌喉，唱着婉转悠扬的乐曲，令人陶醉，简直就是大自然的乐师。但有时也有猫头鹰在树上暂歇过夜，“咕——咕——咕”的叫声甚为刺耳难听。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麻雀和八哥常在树上筑巢产蛋孵小鸟。年幼的我们听到小鸟在树上叽叽喳喳叫着，知道有小鸟脱壳而出了，就好奇地爬到树上去看小鸟。鸟妈妈以为我们要抓它的小鸟，受到了惊吓，飞到不远处的树上盘旋着、叫嚷着，好像是在叫我们快走开。我们就赶快爬下树来。大人们看到了会叮嘱我们：“小孩子不要太调皮，不要乱爬树，爬得高会摔得重的呀。”

伴随着瑟瑟寒冬的过去，尽管春寒料峭，龙眼树上已开出花朵，香味引来一群蝴蝶和蜜蜂。蜜蜂“嗡嗡嗡”地扇着翅膀，在树间采花酿蜜。“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它们不仅为自己，也是为人类酿造最甜的蜜，让我们由衷地敬佩这大自然的小精灵吧。

到了夏天特别是端午节过后，龙眼树上满树都是成熟的果实。果实虽然不大，肉较薄核较大，但有一种大自然生长的天然香味，令人吃了回味无穷。“封皮酿蜜水晶寒，入口香生露未乾。本与荔枝同一味，当时何不进长安。”龙眼树又高又大，我们这帮小孩子趁大人不在时，就像猴子一样争先恐后爬上去采摘，先在树上饱餐一顿，再叫别的小孩用大帽子、箩筐或旧衣被在下面垫着收。大人们采摘则是用自制的长柄钩刀钩住满是果子的枝条，割断，枝条下面用软绵绵的毛毯或旧衣被垫着，免得把果实摔坏。

这棵树是我家和伯父家两家共有，每当摘完果实就两家平分。有外人来看到了，也分一些给他们共享。大学毕业后我去了外地工作成家立业，每当龙眼树果实累累成熟时，我就带着老婆孩子回去采摘那又香又甜的果实。我的孩子在城市里长大，回到农村看到满眼成熟芳香的龙眼果时有说不尽的高兴，用欢呼雀跃形容毫不为过。他嚷着叫爷爷带上钩刀，约好村里的堂兄弟等小伙伴们，看着龙眼果一串串地被钩下来，孩子们十分快乐。

后来，由于村里要扩建，这棵龙眼树被砍掉了。真是可惜呀！我家的龙眼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念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