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邱永德

每当回到乡下的家，脚步总会不自觉地走向屋前左侧那棵芒果树下。我静静地伫立，时而专注，时而仰望，心中莫名泛起情思。

树很普通，在一米多高处分成两个枝桠，并驾齐驱，向上而生，枝分杈，杈分枝，形如一把巨伞，遮荫蔽日。树是父亲栽种的，模糊记忆树龄有20几年了吧。

芒果树下，破碎的阳光星星点点，如岁月留下的足迹，充满诗情画意。微风拂过，树叶轻轻摆动，宛如优雅的舞者展示着自己的婀娜多姿，时而几只小鸟飞来，叽叽喳喳的在树杈间戏嬉，寂静的树瞬间有了灵动，构成了一幅水墨画。我非常喜欢这样的景象，从屋里搬来躺椅，闭目养神，享受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惬意。

每年的初春，南方的气候乍暖还寒，芒果树的小枝丫已繁花点点，鹅黄色的小花儿仿佛给芒果树披上了一件毛茸茸的春装，浓郁的花香随风飘散。芬芳味儿招蜂引蝶，“采花大盗”蜜蜂来了，用那尖利的小嘴嗫嚅花糖；翩翩起舞的花蝴蝶也来凑热闹，在花枝头舞动。芒果树有了它们点缀，平添几分春色。寒气散尽时，繁花散落，一丝丝忧伤划过我心底，正所谓“花开有期，人生四季”。转念一想：没有落花，哪有一串串青绿的小芒果？瞬间，心底被春色抚平。

人随四季，芒果树也随季节轮回。春雨的滋润，小芒果渐渐膨大，纷纷下垂，果皮变成了灰绿色或有点泛紫。小暑时节，泛着浅黄色的芒果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摘下来，小刀破皮，果汁溅落在手上，顾不上吃相，伸出舌头舔了舔。那黄色水润的果肉，酥软香甜沁齿，果香浓郁，略带一点点微酸，令人垂涎，胃口大开。妻子唤来村中大人小孩，一同采摘，一同饱食，还让带几个回家与老人分享。

几年前，在异地城市打拼的儿子买了房，娶了媳妇生了娃，妻子便告别农耕生活，到城里带孙子去了。我也长期在异地工作，唯有春节才一家人都回乡下团聚。每次离乡前，妻子都告诉村里人，芒果熟了想吃就摘。村民就是这么质朴善良，若不经嘱咐，不会擅摘别人的果子。

由人及树，由树思人，身在异乡，时常情思泛滥。想起父亲亲手栽种的芒果树，他就像那棵树，饱受无数次风狂雨疾，依然坚韧顽强。父亲生于解放前，在贫苦岁月撑起一个家，养大六个子女。我从未听过父亲对生活的抱怨。他在古稀之年还起早贪黑，挥锄挖山，平整了百平米的宅基地，掏窑烧青砖，建起一栋两层小楼，创造出一个方圆十里的奇迹。父亲不但勤奋，还乐施好善，热心架桥修路，他恰似芒果散发清香，飘向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