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思桦

从小我便在家乡生活，从未离开过，所以从来都不理解何为“乡愁”。

那个明媚的上午，叔公乘坐一辆公交车回到了老家。老人家行动不便，连下车都要爷爷搀扶。即便如此，他始终不肯放下手中那贵重的纸盒……打开一看，竟是一个花盆，里面种的是一株三角梅！

我跟随老人家来到他儿时常玩耍的菜地。他牵起我的手，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花盆，慢慢走过乡间田埂，找到一处小空地，用颤抖的手挖土、翻地，许久才将花种植进去——这还不够，你听！他正念叨着：“就该种在这！种在这里才好啊！”

我好奇他为何对一株花如此上心，大步走上前，却瞥见他双眼湿润，便好奇地问：“叔公，您这么大老远从马来西亚回来，就为了种一株花吗？”他却擦擦眼睛，笑而不语。

回到家中，我与他坐在风扇前吃着橘子。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望着门外的小路、树林，我从他眼中窥见了一丝惆怅。“阿妹，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大年纪还要回来种花吗？”我边嚼橘子边答道：“不知道！”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橘子，跟随他走出了家门。

门外鸟鸣阵阵，那条小路向幽深的树林中伸去，静谧清净。呼吸着带有烟火味、泥土味的空气，一下子神清气爽。叔公找到那株三角梅，用手摸了摸那些叶子，说道：“三角梅是海南省的省花，几十年前，你爷爷给我寄来一株幼苗，说是想老家了就看看花，我就养了它几十年。现在它长得又高又壮，我便剪下一枝幼苗，将它带了回来。它是在这座小岛长大的，它的根在这里，不能再在异国他乡漂泊！”说到这里，叔公黯然神伤，“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子子孙孙都在马来西亚，这次我不把它带回来，以后或许就再也没机会了！”

叔公的话深深触动了我。后来，他给我讲了许多儿时往事，在山坡上打闹，同爷爷一起摘椰子，一起下河摸鱼……临走前，他饱含热泪地对我说：“孩子，你要好好学习，好好珍惜你现在生活的地方啊。不要像我一样，为了生计背井离乡……”

我回头看着眼前的乡间小路、河流、鱼塘、瓦房，这些我不以为然的东西，却汇成了叔公日思夜想的家乡！那株三角梅，成了叔公心底抹不去的乡愁，年复一年，见证它出芽、开花、凋零……也许只有这样，把它种在家乡的土地上，才能代替叔公，永远守护他魂牵梦绕的故乡吧！